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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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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5 21:24: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 | 李慧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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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味觉深植在我的味蕾中,生根、发芽,即使走得再远,即使年纪再大,即使顿顿酒席佳肴,而在我的味觉中,家乡味仍旧是最醇正的味道,也是难以抹去的最顽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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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庄稼人吃菜全靠自家的菜园子来满足蔬菜的年代里,春季是蔬菜生长的空白季,但也是万物萌发之季,大自然已经为清贫的农民备好了野菜,苜蓿地就成了村里人春天共有的菜园子,不仅美味,领略的更是自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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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把掐回的苜蓿芽收拾干净,用清水淘洗干净,在开水锅里焯一下,笊篱捞出,凉水淋了,挤干水分,洒上盐和红辣椒,青油炝了,浇上陈醋,拌上蒜泥,做成凉拌菜,吃一口,鲜嫩、清香、可口。


    随着气温的升高,掐的苜蓿芽多了,母亲就变着花样做吃的,在麦面中揉进苜蓿,蒸成菜馒头,嚼起来苜蓿发出噌噌的断裂声,麦香味与苜蓿的清香味狠狠的刺激着我们幼小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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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爱吃的是母亲做的苜蓿麦饭了,先在笼屉上铺上笼布,把淘洗干净的苜蓿均匀地洒在上面,形成厚厚的一层绿色棉被,再在上面均匀的洒一层薄面粉,拌适量食盐和葱花,蒸大约半小时后就可出笼。打开笼盖,用筷子拌搅均匀,看着都食欲大增,盛在碗里就可以食用了,百食不厌。


    在那些年缺少蔬菜的二三月间,有了苜蓿芽菜的陪伴,再寡淡的日子,也变得温暖、富足而且有滋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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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最佳的解暑面食就是浆水面了。


浆水面需要浆水,而浆水几乎都是农家自己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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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用大勺从铁锅中舀起刚煮过面的清面汤,温度适宜后倒入陶灌中,把从院畔边的菜地里割回的一把麦芹菜用清水洗净甩干,放入罐中,再倒入少量从邻居家要来的浆水做引子,陶罐放进窑洞的最深处,然后用纱布捂上罐口,每天用干净的筷子搅拌一下,三五天后浆水就做好了。


想吃浆水面了,母亲先和好面放在瓷盆里醒着,顺手拿起菜刀去院子外的菜地割把韭苔洗净切段,炒熟盛碟中。再把放了一年的干红辣椒两三根切段,蒜切成片,姜切成末,铁锅加入适量菜籽油,烧热,倒入干红椒片、姜末和蒜片,翻炒,爆出香味后立即倒入浆水,烧开加食盐,将煮熟的面条捞入碗中,浇入做好的浆水汤,再加上炒好的韭苔,外观素雅,其实外表看上去越是平白无奇,往往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吃一口,汤清利口、酸香醒神,一碗浆水面就这样润物细无声般的令人忘记了烈日下劳作了一天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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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母亲把红透了的辣子采回家,用清水洗净,再平摊在院子里的芦苇席上进行晾晒。


    取来晾干的辣椒,用菜刀切细剁碎,母亲告诉打下手的我,只有用菜刀一点一点剁的椒,才不会让辣椒原有的汁液流失,保持辣椒原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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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碗花生仁炒熟,用刀压成颗粒状,随着菜刀的起落,满院都能闻到散发出的香气来。取少许白芝麻热锅煸熟,生姜切细、切碎,菜籽油倒入锅中,火候的掌控全靠颜色的变化,母亲更是凭多年的经验,先倒入生姜搅拌,再倒入辣椒,不停搅动,色泽逐渐红艳,倒入切好的花生,加入提香味的芝麻,在不断搅动中,热油逼出香辣气息,香味物质渗入油中,满屋辣味醇厚,香气袭人,馋人的辣子酱就制作好了。


    发面、揉面,做成馒头,风箱大柴,一灶旺火,在柴火的噼里啪啦声中,蒸笼热气腾腾,馒头特有的麦香味在家里开始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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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锅的馒头顾不上烫手掰开加上辣子酱,馍的平淡更加凸显出酱的香辣,咬一口,劲道、提味、解馋。


    每次蒸馍,母亲总会留下一小团面,加入切碎的椒叶、食盐等佐料,反复揉压,擀成饼,切成条,再切成均匀的小丁,放入热锅中,烤熟,外表焦黄,口感酥脆,带着调和味的棋豆就成了孩子们装在兜里最佳的零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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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热腾腾的饭是寒冷的冬日里农村人的期盼,搅团就迎合了这种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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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加水适量,柴火烧开,后用小火,倒入玉米面粉勾成的芡,然后一手用粗的擀面杖搅动,一手抓面粉均匀的撒入,此时要不停的向一个方向搅动,不然会形成大面疙瘩,直至没有干面粉为止,再加入一定量的开水,继续搅动,俗话说,搅团要好,搅上百搅。微火焖煮几分钟后,再搅匀,一锅搅团就成了,稀稠适中全凭母亲积累的眼力。


吃搅团要有好醋水,醋水好,搅团香。母亲先捣好蒜泥放入碗中,加适量的陈醋、盐和少许的酱油,在倒入一些凉开水,取红辣椒粉撒上,热油倒入,就调好了醋水。


碗里盛一勺热搅团,加入调制好的醋水,夹一筷头用风干的萝卜干和胡萝卜干做成的烩菜,一碗简朴而丰饶的美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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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搅团再喝一碗用石碾子碾成的大颗玉米臻掺着井水熬成的粥,能去掉嘴里的酸、辣等味,哧溜哧溜吸吮着稠稠糊糊、热热烫烫的玉米粥,有种与庄家地同在的踏实,也为一顿饭打上句号。


    冬季天短,暮色中顶着寒风回家的我直奔厨房,从灶膛的柴火灰里扒拉出两个烤红薯或烤土豆来,这是母亲晌午饭后利用余热的柴火灰为孩子们准备的特色晚餐。土豆(红薯)表面烤的焦黄酥软,剥去外皮,香气扑鼻而来,咬一口,浓郁甘甜,从手到口,从口到心,暖手、暖心,甜口、甜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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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苜蓿芽麦饭、夏天的浆水面、秋天的馒头加辣子酱、冬天咥搅团喝臻子,还有那些棋豆、烤土豆(红薯)、核桃干粮、煮的嫩玉米棒等等,这些味道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认为它是舌尖上的一种最经典最生态的美味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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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蒸煮的面食,土肥滋养的瓜菜,土生土长的野菜,土法调制的佐料,定格了我最初的味觉。如今不管走到哪个地方,无论吃什么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我都不会忘记过去的生活方式以及给了我美味的庄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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